八．

夏日祭的烟花庆典永远是人们最期待的部分。

不愿意挤在人群中看烟花的鬼灯和白泽早早地离开，到近旁的小山上找到了一处最佳的观赏点。

夏日的树林里静谧幽暗，微风从树叶间穿过，发出“簌簌”的细小声响，像是情人间的低语。

两个人都静默着，享受着彼此沉默的陪伴。

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？

所谓对的那个人，就是只要是跟他在一起，连呼吸相闻都会变成快乐平和的事情。

悠长的撞钟声响起，烟花会开始了。

漆黑的夜空中，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美丽绚烂的花朵，美得夺目，接连不断，很快就消失在漫天星点间，别的烟花就会接踵而来。

烟花的光芒在白泽的脸上投下了明明灭灭的光影，鬼灯心中难以言表的心意越长越高，发芽自心脏，经过五脏六腑，顺着喉咙长上来，叶片轻轻搔着喉头，最后在唇齿间开花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穿着淡紫色和服的人像是僵了僵，然后，慢慢地转过身来。

“我是谁？”

鬼灯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或者是那人在开玩笑。

“我是谁？”

低的有些怪异的嗓音，鬼灯心中满带羞涩的忐忑渐渐被不安代替了。

“我是谁？”

“你是谁.....你不就是慈妊吗.....”

那人却沉默了，鬼灯觉得一头雾水。

“你怎么了？慈妊？”

“........”那人说了什么，声音太小，听不真切。

“慈妊？”鬼灯往前迈了一步，伸出手去。

手落空了。

“我不是，我不是慈妊。”

这话荒唐的可笑，鬼灯却笑不出来。他心里越来越不安。

鬼灯想说点什么，可是嗓子里干的发疼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抬手，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假发，一头黑亮的短发露了出来。

“你好，初次见面，我叫白泽。”

白泽微笑着，看着鬼灯。

“你.....慈妊呢.....”鬼灯开口问道。

“【慈妊】根本不存在。如果你不信的话，就再念一下她的名字。”

“【茶雾慈妊】....查无此人.....吗....”鬼灯喃喃道。
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要编造出这样一个人来骗我！”

“我骗了你。只是为了把你挤下【夜王】的竞争位置而已。”

鬼灯心里千千万万种思绪缠绕，像是丛林中纠缠生长的藤蔓。慌乱中，来不及一一分辨，他只看到那根最醒目的，长着刺的赤色藤蔓，愤怒。

他打了白泽一拳，狠狠地。

白泽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，牙齿撞破了脆弱的口腔黏膜，有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唇的纹路蔓延开来。

白泽自暴自弃地暗自摇头，这个时候自己先注意到的居然是鬼灯的手流血了，真是无药可救了。

他重新站直身子，眼里涌动着隐晦的哀伤。

“我骗了你，你想揍我就来吧，我是不会还手的。”

鬼灯的拳头捏的紧紧的，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恨意。

白泽闭眼，等待着即将来临的疼痛。

他不怕。比起撕裂心脏的疼痛，拳头打在身上的痛感简直可以忽略不计。

“滚。”

白泽猛地睁开眼。

“你滚。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出现在我眼前。”鬼灯又说了一遍。

白泽想，鬼灯永远能带给他新惊喜。他觉得心脏已经疼得无法跳动了。

这大概就是恶有恶报的最佳证明吧。

白泽朝着鬼灯深鞠一躬，有什么东西滴在草地上。不知道是唇边的鲜血，还是眼角压抑不住的泪滴。

“对不起，我骗了你。”

白泽转身大步离开。他的背影，在鬼灯的注视下，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林间。

还有一句无法说出口的道歉，我在心里说了几千几万遍。

对不起，我喜欢你。

可惜你听不见。

空中闪耀着的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消失了，黑暗重新笼罩了大地。

——TBC——